拱手行礼:“首席。”
“程大郎。”张行负手站在院中树下,此时黑着脸对上此人,好像昨日说‘哪有大头领给其他人下拜道理’时的如沐春风根本不存在一样。“我问你,你来答。”
“是。”程知理已经紧张了。
“第一件事,就是登州产业被帮里亲眷抢占的事情,未必是你引导的,但依着你的性子,应该是乐见其成的,心里是把这类事情当成了与帮中各位头领交好的手段,是也不是?”张行冷冷来问。
程大郎低头沉默了片刻,然后头压得更低了:“是这个意思。”
“第二件事也是类似,你骨子里就是忘不了你那一营骑兵,还是想掌握一营完全被你控制的精锐才能安心,内里还是想把地盘、兵马当做私人经营,是也不是?”张行继续来问。
“是。”程大郎头低的更深了,但这次答的却快了一些。
“程大郎。”张行语气松了下来,能认账还是好的。“我并不觉得你有这种私心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,也不觉得其他大头领、头领就比你干净,何况你还是个有本事的,能文能武,如果真要计较这些,黜龙帮早散了……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个关键,不许嫉恨白金刚,你能做到吗?”
程大郎抬起头来,严肃以对:“当然能!”
“能就好。”张行严厉呵斥。“但你不要觉得这是个什么你程大郎度量如何的事情……而是说,人家白头领是真的志怀霜雪,而你程知理也总要知道,表是表、里是里,表这个东西看起来无用,但实际上是脱不开的,真撕开了,只有里,怕是要一蹶不振的!”
“属下晓得。“程知理甚至有些凝重起来。
“这次出兵你随我一起走。”张行反而叹起气来。“别处倒也罢了,唯独落龙滩这一场,三娘其实凶险异常,我之前只做是不知道,但到了眼下,再装也无用……按照总管、总指挥这一层来看,你功勋其实不足,这次在登州也做得不好,若是三娘回来,你做副总管或者去大行台领兵还好,怕只怕三娘回不来,或者重伤,登州还要你来做,就得拿出些姿态来让雄天王这些帮中兄弟晓得你的能耐和担当。”
程知理赶紧点头,却又心中醒悟——这几日见了张首席,总觉得跟前几年比木了许多,现在看来,被事情累到是真的,但也有担心白三娘的意思,而且心里总还是透亮的。
且说,话到这里,不管是之前大家聚在一起,还是眼下的私下交谈,几乎所有人都认为,白有思的难处只在落龙滩,却从未想过,落龙滩之前,必然也足够艰辛了。
午后阳光还在,但落龙滩东面的戈壁滩上却起了风,风力颇大,虽称不上飞沙走石,却也卷起戈壁滩上石缝内的灰尘和沿途河畔的柳絮、落叶,弄得昏沉一片。
这很不常见,但白有思也习惯了。
“总管,这是好事是坏事?”同样背着一捆干芦苇的王振蹙眉来问。
“是坏事。”白有思坦荡来答。“若是不起风,哨骑能看到我们,我却更容易看到他们,确保不走漏消息,起了风,就难了,更要命的是,咱们行军就更难了……当然,也有些许好处,若是临到军营前还在刮风,一则突袭容易成功,二则放火也效用快些。”
王振点点头,犹豫了一下:“那要不要缓一缓,歇一歇,等风停了再走?”
白有思也犹豫了一下,然后坚定摇头:“迟则生变!谁知道高千秋会不会察觉?而且指望着等一等就风停,未免太自作多情了。”
王振再度颔首,然后依旧显得犹豫。
“有话就说。”白有思催促道。
“总管。”王振笑道。“按照路程来算,如果没风,咱们估计是傍晚抵达,现在走了七八成的路程,对不对?”
“自然如此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