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了避人耳目,慕容恪放弃了直通向光明城的官道,向东南而行。
向东南便进入东镜上官家族的领地,这里不会有人认出她来,又可以通过金乌城的自由港走水路向西直达光明城。
慕容恪临行前就脱下所有珠宝首饰,换上普通农家妇人的衣服,一路上尽量做到低眉顺眼深藏不露。
她怀揣着刺杀儿子的匕首,忍不住经常要去摸上一摸,这样,能给她无穷的力量。
但始终,她感觉有人跟着她。或许只是同路,她想。
跟她“同路”的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,看上去并不英俊却也顺眼,有着墨染般的黑发。
当她在自由港上了前往光明城的船只时,那人也跳上了船,慕容恪断定这家伙并不是恰巧同路那么简单。
她在背后向他靠过去,隔着斗篷用匕首顶住男子后腰,“你是谁?你想干什么?”慕容恪轻声问。
“夫人,恕我不便行礼,我是宇文家族的人,是北冥城的封臣,我叫宇文广,奉了大公子之命暗中保护夫人。”
“你如何证明你是宇文家族的人?”慕容恪仍然不放心。
“我也不知如何证明,”宇文广一脸苦笑,“小公子遇难,宇文家族前去慰问送过两支山参,是我亲自采的,它们都有三支分叉,大概这么长。”余文广边说边比划。
慕容恪收起了匕首。步扬明所吃的任何东西她都细细察验过,宇文广所言不虚。
“不是说好了我一个人去,怎么还派你跟着?”
“夫人见谅,我宇文广愿意追随主母,再说,这也是飞公子一片苦心。”宇文广轻声说,此时船上人流渐多。
“既然来了,也只能如此,只是此行怕是凶多吉少,你……”
“能追随夫人,是我宇文家族的荣誉。”宇文广声音虽小,却掷地有声。
“那好,你也别叫我夫人,叫我容妈,我便叫你广儿。”
“嗯,遵命夫人,”宇文广轻轻抱拳,瞥见慕容恪的目光,改口说到“是,容妈。”
船走水路,扬帆顺风。
对于慕容恪这位来自南方的女人来说,很快适应了水上航行,但很明显,宇文广则吐个不停。
尤其是在逆水湾,遇到了一场凶猛的风暴,宇文广基本不省人事,所幸慕容恪选择了这艘大船,有六十条桨,两根桅杆,足以对抗风暴,事实证明这是这是个明智的选择。
应该快到了,慕容恪想。包扎在棉布绷带中的手指上,被匕首割伤的地方仍在隐隐地痛,这些痛楚是在提醒她别忘记发生过得事。
她左手的小指和无名指没法弯曲,而其他三根手指也永远不可能恢复灵活动作,然而,若与自己孩儿的性命相比,这些便微不足道。
在有两个时辰,他们将在光明城顺风港登陆。
宇文广已能摇晃着走向甲板,走向船头,来到慕容恪身边。
“看你气色好多了。”慕容恪说。
“谢容妈惦念,这两天确实舒服点。”
“听船家说,我们即将登岸。”慕容恪的一只手在斗篷底下摸索,指头僵硬而笨拙。匕首仍在腰间,她发现自己必须不时触碰它才能安心。“接下来我们要找个可靠之人,打听这把匕首的主人。”
“夫人,不,容妈,您光明城可有故人?您可有吩咐?”宇文广等待慕容恪指示。
慕容恪没有说话,脸色深沉有若眼前的水面。
她十八年前离开望海城远嫁塞北,又在北冥城做了近十八年的贤妻良母,这个世界已非她所认知。
但她先要见到自己的夫君步扬尘,而且要避人耳目。
这并非一件容易的事。
而费神思索的时间转瞬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