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明明已经胜券在握。
幸好接到方芷慧的电话:“睡了没有?”
“还没有。”
她语气温柔:“看,今晚有月亮。”
他起身拉开窗帘,果然有月亮。
一轮圆月,清冷光辉洒落天幕,照进窗内来,仿佛是一地水色,浸骨微凉,竟似有桂花的香气。
他想到在山顶与她看月的那一刻,脸上不知不觉露出微笑。
在月色中,他终于朦胧睡去。
却有乱梦,梦见自己是陷入丛林的猎手,已经一枪击伤猎物,可是它却逃掉。
一路追下去,触目只能看到茂密的绿,处处都是枝枝蔓蔓,绿得漫天漫野,纠纠缠缠,叫人透不过气来。
而四处枝摇叶动,不知它遮掩在哪一片叶子底下。
他步步紧逼,已经接近最后的目标,但突然心慌气短,也不知在害怕什么。
他用颤抖的手揭开最后一片宽阔的蕉叶,突然蕉叶深处扑出一只前所未见的可怕猛兽,张开血盆大口,顿时尸骨无存。
醒来满头的冷汗,他坐在床头,脑中一片茫然,直到天亮,他才起身淋浴,然后去医院去看大姐。
出乎意料她并不在病房中,问了护士,才知道去了花园散步。
已经是深秋,却依旧有扶桑花,三三两两地开在枝头,带着湿重的露水,饱满的花朵深深垂着,仿佛不胜重负。
他一眼看到大姐,立在花木扶疏的深处,神色遥远而冷漠。
她会在想什么?
听到脚步声,她已经转过头来,看到是他,脸上露出微笑:“这么忙还过来?”
他说:“已经不怎么忙了。”
因为明华正陷入群龙无首的状态,资金短缺,银行逼仓,人人但求自保,已经开始抛售明华股票。
所以他们顺利地吸纳,不过几天时间,已经买入差不多10的明华股份。
再持续几天的话,明华就会被顺利揽入囊中。
她知道他的习惯,每次不堪重负的时候,总是会来自己身边,静静地呆上片刻。
去年主持收购“ja”公司,最紧张的时候他连续几天没时间合眼,最后还是抽空跑到她位于曼哈顿中央公园旁的公寓去,在她面前的沙发上睡足五个钟头。
醒来后精神抖擞,继续回到水深火热的收购大战中去。
所以她温和地问:“怎么了?”
他迟疑了好一会儿,终于还是说了实话:“我觉得害怕。”
仿佛是解嘲,“我长这么大,从来没有害怕过什么,可是这一次我竟然觉得害怕,总觉得像是做错了什么,即将有大难临头。”
她无语地揽住他的肩,他已经比她还要高一个头,再不是当年那个依依膝下的孩子。
可是他此刻的神色茫然无助,叫她心里一阵柔柔地牵痛。
她轻声说:“大姐在这里,你什么都不必怕。大姐向你保证,绝不会有什么事情。”
事情果然进行得十分顺利,他们已经顺利收购到12的股份,举牌成为明华第二大股东,只要再拿到两个巴仙,就可以大获全胜。
易臻已经带病出院,返回明华主持大局,但事态发展已经急转直下,市场倒向一边,明华已经无法挽狂澜于既倒。
接近尾声,胜利越近,他反倒越觉得茫然。
来得这样容易,近十年的渴望一朝真实地握在手中,反倒添了一种异样的失落。
只是终于松了口气,一切就快结束了,终于要结束了。
天气闷热得出奇,赵子承和方芷慧跑去吃夜市。
两个人都大汗淋漓,坐在小小的桌椅旁,听收音机里讲台风逼近上海。
今晚会有雷雨天气。
四周的摊主纷纷收拾着杂物,预备收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