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,眼中却闪烁着奇异的光彩,这么多年来,终于可以将这番话脱口道出,有一种酣畅淋漓的快感。
易臻面如死灰,过了许久,才说:“你是我弟弟,我一直爱护你。”
他望着他,一字一顿:“我不需要。”
易臻疲惫地闭上双眼,连声音都透着重重的倦意:“原来是我错了。”
易振飞放声大笑:“你错得多了。”
他语带讥讽,“再过一会儿,你就会知道你错得更多。”
这么些年来,这口怨气终于可以痛快呼出,他整个人几近亢奋:“大哥,你不必替我担心,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。”
易臻凝视着他,易振飞在极度的兴奋中显得略有些神经质:“大哥,你以为你赢了么?我告诉你,还早着呢。你从前一直教我,螳螂捕蝉,要警惕黄雀在后,凡是行事,都不能不留后手,可惜你自己倒忘记了。这次你釜底抽薪,这一手漂亮得真叫人叹为观止,可惜,人家的杀手锏还没使出来呢。”
易臻冷淡地问:“你什么意思?”
易振飞笑逐颜开:“大哥,你从前总是教训我,说做人一定要有耐心。所以请你耐心等候片刻,或许再过一会儿,你就会知道了。”
仿佛是验证他的话一般,内线电话响起秘书温柔的声音,“易先生,有位林梓林小姐并没有预约,但坚持要见你。”
这个名字仿佛诅咒,窗外“咔嚓”一声,一道银亮的光弧近在咫尺,如狰狞巨爪,只差一点就要探入室中来。
沉重的雷声仿佛就在耳畔响起,遥远而深刻的记忆,从心底涌出。
林梓。
他知道她回国了,但她不是那种摇尾乞怜的人。
不知何时,易振飞已经走过去,亲自打开了办公室的双门。
她立在门口,狂风吹起她的衣袂,写字台上的纸张在风中哗哗作响。
隔着三十年的辛苦路,她伫立在离他不过数公尺之远的地方,此情此景都仿佛虚幻,他竟然只能茫然地看着她。
“两位慢慢谈。”
易振飞语气中透出嘲讽,仿佛是快意,“好好叙一叙旧情。”
沉重的柚木门,终于被缓缓阖上,风没有了流动的方向,不甘不愿地戛然消失。
整间办公室里只剩了他们两个人,窗外雷电交加,轰轰烈烈的雷声震动着他的耳膜,他突然在心底生出一丝寒意。
她无声无息,根本不像是人,而是鬼,是含冤地府的幽灵,此时索命而来。
她终于开口,语气竟然平淡得出奇,仿佛带有一丝奇异的愉悦:“易先生,我讲个故事你听吧。”
将前尘往事,娓娓道来,仿佛在九重地府,阎罗殿前,一一对质。
那些垂死的挣扎,那些惨痛的往事,那些惊心动魄的记忆,大雨如注,倾泻而下,哗哗的只能听到一片水声,天与地只剩了这水的河流,奔流直下。
窗外雨声如瀑,而他只是望着她,竟然仿佛是如释重负。
她忽然笑了:“易臻,我是你教出来的,可也没想到,这场大戏,难为你演得如此卖力,我若不陪你演下来,实在是太可惜了。”
心口处有隐约迸发的疼痛,他不由伸手捂住胸口,几近艰难地说:“可是结局并不是那样……你走了,并没有死。”
她脸上微蕴笑意:“是呵,结局并不像故事中的那样,我走了,没有死。易先生,你一直很失望,我当时并没有纵身一跃。我不该活下来,可是我忍辱负重,好好地活了下来。我活着就是为了这一天,就是想要等到这一天。”
他声音喑哑:“你到底想要说什么?”
她突然微笑:“你见过他,难道你一点也不疑心?”
身后的窗外狂风大雨交加,水像是粗重的鞭子,重重地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