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瞬召一直目送着赫连元年离开,他望着那个失魂落魄的背影,心中一阵纠疼。
可他又能怎么办呢?求着哥哥饶苏卫胤一命?哥哥不会同意的,还有那些臣子和百姓也不会同意的,说到底他还是个无力的人,救人与被救他都是最无力的一方,只能看着别人为自己做决定。
很快关长夜也离开了,垂鹰菀里只剩下他一人,孤零零的。
雨渐渐大了起来,他站在屋檐下,雨幕勾勒下大胤皇宫,星星点点的灯火浮现在他眼中,他轻叩剑鞘,望着坠落的雨水消失在黑暗中,滴在他高挺的鼻梁上,看着雨水落在水池中肆意流转,锦鲤们都躲在水底下浅浅游动,听着那哗啦哗啦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。
大雨之中,万鬼夜行,有人藏在鬼中,笑得比鬼还开心。
楚瞬召疲惫地低下脑袋,任那雨水充斥自己的脑海,世间万物都显得很安静,仿佛这个世界之剩下雨水,没有那剑气冲天的死斗,一切的一切都是显得那么平和,金銮殿的侧边已经显得很模糊了,只能看见屋顶金鹰的轮廓。
他开始怀念之前的日子,像是过年的时候,那是的垂鹰菀总是显得很嘈杂闹腾,石榴和竹子穿上自己送给她们的春裙,握着雪球追逐打闹,大臣宫女们来垂鹰菀拜年送礼的声音,父皇拎着一串鞭炮挂着自己房间前点燃后的声音。还有味道,幼奴姐的年糕蒸好后飘出的香味,小渊儿偷偷跑进来坐在自己大腿上,身上传来那股奶香奶香的味道,各种味道,各种声音构成一个又一个的画面,倒是在今天的夜里,一切回忆都被雨声隔离了开去。
他忽然想起左慈先生跟他上过的一节课,这位德高望重的帝师上课时永远不会拿着书,但大到儒家大道,小到乡野典故他都能信手掂来,九岁的楚瞬召问他是如何做到的。
“你想像老夫一样记住很多东西吗?”
“很想,父皇知道了一定会夸我的。”
“记忆好并不是一件好事情。”
“可我想像太傅你一样厉害。”
“那殿下你脑子里必须有一座房子!一座用于储存一切故事的房子。”
“一定要房子吗?”
“也可是是房间,但必须足够大,甚至比房子还大,比皇帝陛下的宫殿还有大,还漂亮。小皇子,你见过最漂亮的房间在哪里?”
“我姐姐的房间。”
“好吧,就把你的脑子当成你姐姐的房间……”
雨中传来的轻咳声打断了他的回忆,他抬头看见那袭云袍撑着一把青伞,站在水池边,伞下滴雨成帘,女人目光柔和。
“你怎么来了?下那么大的雨。”
云袍女子撑着伞来到他面前,露出亮晶晶的牙齿笑道:“跟谁打架了啦?”
“没有,进来说话吧,外面冷。”
两人一同走进了房间,楚瞬召轻轻掩上房门,只留下一条细缝。
苏念妤抖了抖青伞上的水,轻轻放在门边,在楚瞬召床边坐下,她把下巴放在膝盖上,柔声道:“按照你们大胤律法,那个苏卫胤必死无疑,但你看起来很伤心,能告诉我为什么吗?”
“他算是我半个哥哥,我们一起长大的。”楚瞬召往香炉里塞了一颗烟球,苏念妤踢开脚下的绣鞋,露出细长白嫩的脚丫,像变戏法般从身后拎出一壶温过的黄酒,楚瞬召从书桌上拿了两个酒杯,放在苏念妤面前,细长绵延的酒线落在瓷杯中,满屋酒香。
苏念妤双手捧着酒杯小口小口地喝,看着面前的男孩盯着杯子里的酒发呆,用脚踢了他的大腿一下:“想什么呢?看你都快想哭了。”
“在想我父皇,他不知去了什么地方,至今还未回来……我在想或许他在的话,这些事情或许就不会发生了。”他慢慢喝下那杯黄酒,目色迷离。
“我爹不见好多年了,我不也一样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