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在没什么两样,只是一年一回。
外婆用花布背带背着她。
她自己吃肉,顺手递给她一只肉嫩的鸡翅膀,并叮嘱她不要把油弄到她身上。
外婆和奶奶,都是那个年代看重物质的奇女子,很有主见。
外婆嫁给外公,是因为她父亲不识字,被骗得卖了地契,不然就是地主小姐了。
因此将她许配给了,教书先生的儿子外公。
她不识字,但家里请先生教哥哥们念书的时候,她背会了很多文章,比他们还快。
会迅速地做两位数口算。
会上街卖菜,卖自己做的针线活,不识字,一样到处问,到处跑。
会独自带着母亲,去给地主干活。
地主和地主婆都很好,并没有因为她年轻貌美就欺负她。
外婆告诉她说,地主也有好地主和坏地主,就像穷人有好的穷人和好吃懒做的二流子一样。
奶奶呢。
爷爷是个走村串镇的货郎,她被他手里的稀罕玩意所吸引,就跟他一村又一村地走,要嫁给他。
结婚以后日子过得很好,儿女八个,客厅里长年放着四大缸麦子谷子,是村子里最富裕的人。
所有儿子都娶上了媳妇。
外婆从二十里外的另一个山里过来,将母亲许配给父亲,就是看中了那几个大缸,当然,还有父亲的能干。
她们回老家的时候,经过威远县城,去看了外公的妹妹和妹夫。
她妹夫在县委工作,已经瘫痪在床。
六个女儿,大姐找了个高级工程师的儿子,把她调到县医院坐办公室,家里很满意。
三姐在碗厂上班,找了个同厂的工人,她父亲气得躺在床上直骂。
后来,没成。
二姐在县川剧团上班,带她们去看了她自己唱的川剧。
观众很少,不超过二十人,她们坐第一排。
居然没有人觉察到危机,只觉得,白拿钱,好玩。
她一直干到十年以后川剧团解散,她已经三十多岁了。
他们家住的是又小又黑暗的平房,有梯子通到窗户,再往下还有梯子通到地面。
她小小的身子刚刚能跨过窗户,能爬过去。
窗外有一个明亮的大院子,院子里有一棵高大的黄桷树,树上挂有红布条。
她们拜了它,可以避邪,可以保佑念书很好。
四岁,一年回家一次的父亲,又将她带到了身边,他们去了另外一个小站。
每天路灯下都会撞死很多飞蛾,站台上,经常会有彝族同胞拉的大便。
他们是偷偷从家里走的,怕姐姐会哭,她比她大五岁,九岁了,得留在家里干农活。
再说,父亲是打算让姐姐顶替的,她就得多跟着父亲,好见见世面,好变聪明一些,好念了书以后考工。
命运,从来很残酷。
他们从老家带走一脸盆的猪油,在路上,连盆子都挤变形了。
刚五岁,父亲教她数100,一教就会。再教写,也一教就会。
所有的人,都很惊奇。
一年一次,父亲又该回家了。
一个月之后,她没走掉,因为姐姐哭得太凶了,在地上打滚。
她留在家里和姐姐一起干农活,就是扛玉米杆和扛种来织布的麻杆,摘桑叶养蚕,割兔草喂兔子。掰玉米,剥玉米。
她将姐姐剥好的玉米捧到自己的筐里,还气鼓鼓地打了姐姐。
母亲已经懂得了要奖励,奖励她们吃最甜的玉米杆和冰棍。
但从那时侯开始,姐妹俩开始打架,知道了你输我赢,知道了什么是爱和恨。
因为机会有限,必须争输赢,必须有爱恨。
姐姐恨她,因为只有外婆爱她,